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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丹：这是一个需要深入调研的研究课题，我只能从个人的视角谈一点看法。

 

由于浙江省是一个民营企业比较发达的省份，工业设计的观念早在一二十年前就被企业接受。尤其是手机、家用电器、汽车等行业的产品在国内市场上的成功，在某种程度上得益于工业设计。因而在杭州、宁波、温州等地涌现出大量小型的工业设计公司。值得注意的是，除极少数之外，大多数设计公司生存状况堪忧，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我省工业设计的现状。其原因大概有这几个方面：

 

1，尽管我省的工业设计机构的数量和其他省份相比名列前茅，但整体实力却在广东、北京、上海、江苏之后。除本身经营原因外，设计机构面对的大多是中小型企业。由于企业在“外观设计”上资金的投入有限，在产品开发中缺少长期规划，委托设计公司解决的就是一个“外观问题”，由于设计公司相互之间的竞争，一个产品设计项目在价格上“货比三家”后，其结果是设计公司虽然得到了业务，但失去了起码的利润，设计公司自身的发展就成了问题。这种现象在上述省份也很普遍，但这些省份比较成功的工业设计公司的客户中外资企业、国内大型企业的委托项目支撑着设计企业的发展，通过一段时间的经营就有了良性发展的机会。据说，浙江许多大企业的工业设计项目都是委托这些国内知名的设计机构。

 

2，就大多数企业而言，“工业设计”是谋求产品市场份额的手段和技术。这种市场的短视行为影响着产品的不断创新、更新换代。我们在理解发达国家的工业设计成就时，往往会联想到车展上著名品牌的新车如何打动人心，殊不知这些设计是多少年之前就开始设计的。换句话说，这些最新设计来源于长期的研究，这些研究的重点是人的生活方式和新的需求，这才是工业设计之所以成功的关键所在。国内多数企业至少在观念上不愿意把资金投在有关产品发展的“研究”上，仅仅把“设计”作用于跟随市场。由于企业只支付“外观设计”费用，设计机构就没有时间和资金投放在产品研究上。所以，大多数设计公司主营的不是“设计”，而在做出卖产品式样、电脑制图等业务。这种状态是很难成长为真正意义上的工业设计企业的。

 

3，上述现象说明了我们还处在工业设计思想的启蒙阶段，尽管这个阶段发达国家都走过，我们也不能例外。本世纪初，我们国家高层领导就提出要把创新作为推动经济发展的强大动力。在温总理07年初提出 “要高度重视工业设计”批示下，各级政府积极响应中央决策，制定了各种推动全省创意产业发展的举措。杭州、宁波等城市从三年前就开始每年举办工业设计大赛、设计周等大型活动，推动社会各界支持创意产业的发展，促使企业与高校的产学研合作，在社会上已产生积极的影响。但是，参与者各方对工业设计的认识和动机参差不齐，就是活动的组织者对工业设计同样存在许多模糊认识。譬如说在评奖标准上，评委之间常常为作品中的科技含量争论不休。记得有位官员在总结会上提出参赛作品的“外观设计”专利的科技含量太低，希望以后有更多的“发明专利”以提高工业设计大赛的层次等等。这在某种程度上把“高科技”作为设计标准。工业设计是解决人与产品、社会、环境的关系，科技仅仅是手段，“低科技”同样可以实现产品的附加值。每年在意大利米兰举行的家居产品博览会中的绝大部分产品与“高科技”无关，与人的生活方式紧密相关，为此吸引着世界各地蜂拥而至的观众。在我们的观念中，唯有“高科技”才是先进的。事实上每年从世界各地评出的工业设计获奖作品中大部分是一般技术就可以实现的。在工业设计方面，我们不是差在“科技”上，而是观念。

 

套用一句话：这些都是发展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工业设计的观念和作用已逐步为政府官员、企业和消费者所理解。我们要努力做的是如何尽快在发展过程中缩短与发达国家的距离，在经济全球化的合作中处于高端，而不是以提供高能耗、低效率的产品参与合作。所以中央提出了科学发展观，其用意是为了使我国经济能在可持续发展轨道中运行。在制造业具有明显优势的浙江省，大力发展工业设计是实现我省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必然选择。

 

发达国家的工业设计发展模式可分为“市场导向型”（美国、意大利）、“政府扶植型”（日本、英国）等，各有利弊。根据我国的文化传统，我认为比较适合与后者。这可以从近年来各地政府的相关举措中体现出来。就拿杭州市科技局、知识产权局举办的“创意杭州”来说，就是通过官方的组织活动，使得高校师生与企业进行了设计对接，把创意作品给企业的产品开发提供了思路。并通过展览、媒体报道向公众传播了新观念、新设计，收到了社会各方广泛关注。所以通过政府搭建平台，让企业、设计研究机构、高校师生、社会人士在这个平台上各自发挥作用。这种作用除了政府，其他社会团体可能很难做到。

 

刚才提到设计公司所面临的困境，其中还有一个原因是目前还处在缺乏配套设施及行业间的相互支撑的状态中。工业设计是典型的现代服务业，作为一个行业的发展，一方面由制造业的市场支撑，另一方面还需要行业内的分工，如快速成型、模具设计、集成电路设计、软件开发、结构设计、模型材料、产品测试等。在地理位置上分布太远就会造成时间、资金成本的增加。无锡工业设计园的建设就突破一般工业园区的建设思路，让工业设计相关的小型企业进驻园区，逐步形成了设计产业服务平台：为工业设计企业和设计师提供专业化、系统化服务的公共创业服务平台，整个平台分为展示交易系统、设计创意中心、快速成型系统、信息查询系统和人才培训系统五大部分，还包括超级计算中心、微电子测试中心。这种整体性的规划只有政府才能做到。（有关无锡工业设计园的报道见《浙江日报》2008-10-9-10版）

 

工业设计是为制造业提供与市场紧密相连的产品，我们所面对的市场应该是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市场。所以工业设计企业和设计教育必须具备国际视野。政府应该组织高层次、有针对性的国际交流，邀请国际上一流的设计研究机构、高等院校的专家学者定期讲学，交流最新设计观念和理论，这对推动设计行业整体素质的提高具有重要意义。前不久，由杭州市科技局主办，杭州电子科技大学和鸿雁电气公司联合承办的国际电气设计营就邀请了意大利米兰理工大学设计学院院长佐罗教授来主持。短短的两周时间，通过演讲、产品概念设计、互动式教学，在设计观念和程序等方面给企业和高校师生受益匪浅。设计营学生设计的产品得到企业的极大兴趣。在成果展示会上，鸿雁电气公司总裁王米成深有感触地说，“我做这行也已经很久了，这些设计完全颠覆了我们之前对开关和插座这些东西的印象。意大利人的理念确实很不一样，强调从人类文化、生活细节里发现新的需求，然后设计成美观且实用的东西。”

 

怎样发展浙江省的工业设计这是篇大文章，涉及到社会的很多层面。我在前面重点谈了政府的作用，不等于说政府做好了这些事，整个行业就发展起来了。政府起到组织、协调、搭建平台等方面的促进作用。整体行业的发展最终依赖于制造业对创新的自觉意识、设计企业的设计能力、甚至是普通民众不断追求新生活的强烈愿望。